命契(其二)

※ABO注意:年輕有爲新任軍官Alpha藏原走×受傷卸任賦閑前軍官Omega清瀨灰二

※時代背景架空

※清瀨家庭相關為私設


洗去一天的路途勞頓,藏原穿上僕人送來的紺色浴衣,跟隨引領前往飯廳。不知是對旅人的體貼抑或單純猜中他的飲食口味,桌上并無尋常人阿諛奉承擺給藏原的豪華魚肉,而是別出心裁地呈來不給腸胃增添任何負擔的島根地區鄉土料理。

「明明比我家灰二還要小上三歲,藏原大人真是年輕有爲呢。」對座的清瀨夫人掩著嘴角咯咯笑道,「能夠得到眼光挑剔的田崎先生的肯定,軍隊一定是能在藏原大人手下更上一層了。」

那投來的目光真誠平靜不摻半點虛假,這樣的贊賞反倒讓藏原不好意思地略低下頭:「您過譽了……清瀨先生才是,若非老師年邁,想必是非要親自來探望不可的。」

言及此時藏原不禁抬眼望向側座的青年。只見清瀨兀自舉著筷子,面前的出雲蕎麥麵卻一口未動;那雙圓幼撲閃根本不似軍人該有的眼睛毫不遮掩地定定看著藏原,見他與自己視綫相觸,唇邊噙著的一點似有若無的笑意頓時完全勾成一個精緻好看的弧度。

「倒也正是托了田崎老師的福呢,對吧?」清瀨停了一停,咬住筷子歪歪頭,眉尖輕挑,「有幸見到藏原先生的事。」

藏原的心跳漏了一拍。這家夥絕對是故意的……他匆匆用食物把嘴塞滿,以咀嚼的動作拼命壓下耳根發紅的趨勢——故意的,絕對,他知道作爲彼此的番,任何暗示性的語句或者動作都會讓自己幾乎無法剋制腺體帶來的衝動。

話説轉來,藏原根本不曾料到清瀨居然會是一個Omega。既然周圍對其盛贊頗多,他原以爲這人無論如何也該是位優秀出色的Alpha才對——事實上,優秀和出色顯而易見的有了,只是沒想到清瀨竟連Beta也不是。

帶著這樣的第二性別努力到這份地步,卻因腿傷而卸任退役……與面上不同,他其實經歷了相當艱辛的挫折吧。藏原想到這裏心情不由得沉重起來,不知所措地沉默著。

「哎呀呀,這倒也真是再好不過。」清瀨夫人對飯桌上的微妙氣場渾然不覺,仍愉快地呵呵笑道,「對了,奔波一天藏原大人該是很累了,這邊又不如京城暖和,飯後還請賞臉在敝舍的溫泉休息一下如何?」

一聽此言,被清瀨盯得渾身不自在的藏原霎時如懞大赦般鬆了口氣,滿口答應:「啊、多謝您的好意,那麽恭敬不如從命——」

「灰二你也去陪著藏原大人。」夫人依舊笑意盈盈。

清瀨的視綫分毫未動,收到母親的囑咐臉上更是明亮得幾近綻放出花朵:「遵命,母親大人。」

夜色已完全籠罩,窗外雨幕不歇,在緣廊木簷上敲出叮咚脆響。兩個Omega的笑聲和諧地充斥整個房間,任誰粗看這幅場面都要感慨一句「賓主盡歡」;卻徒留一位敷衍轉圜之道只學了個半生不熟的Alpha慌亂地左顧右盼,顯得弱小無助。

「……呃、欸……?」

 

清瀨家後院的溫泉原本是露天設置,後來爲了在雨季也能暖身,刻意使用最新種類建材筑出屋頂和側墻擴成半室内部分;此刻熱水流通,狹小溫暖的空間内立時白霧裊然,脫去衣物赤身下水的人瞬間就被冲去天氣侵體的寒意,只覺脊椎骨都要一節節酥軟下來——即便在外名聲不及箱根,舒適愜意的島根溫泉仍是不可辜負的地方一絕。

只是藏原走現在有點心不在焉。池子相隔不遠的另一側邊,那沉靜神秘仿如出雲地區瑰麗神話般的褐髮青年安然自若待在那裏,散發著强烈到吸引他全部注意的存在感。

這甚至是從小被按照軍人模本培養起來的藏原第一次見到活生生站在面前的「Omega」,誰承想一上來就加了一個最高難度的定語,變成「命運配給的作爲番的Omega」。

他覺得自己明明都還沒領到級別匹配的武器,就要赤手空拳面對完全未知的生物……

藏原小心翼翼地打量著清瀨。他有些好奇,説是Omega都嬌小脆弱,這特質在清瀨身上卻未有分毫。

即便坦身裸體相見也僅能察覺清瀨的骨架的確要比自己小上一些,在家的日子也是養得他皮嫩膚白;除此之外他的肌肉全然不見鬆弛,不管手臂或是胸腹的綫條都優美有力,是標準一派軍人之姿。

——對了,還沒見過……

藏原的視綫不由自主地下移。清瀨緊實的雙腿放鬆地屈起,一點不在意地不施以任何遮蓋,於是藏原很順利地看到他右腿上的疤痕。那是新生嫩肉的深粉色,以手術縫合的形狀從他的右膝上部斜向延伸,直直地划到藏原目所不能及的小腿肚上。

藏原自己也是軍人,無可避免地在練習或實戰中受過不少傷;他對身上的痕跡並不介意,此時目睹清瀨的膝蓋,心中卻不受控制地輕顫了一下。

——好痛。

一股酸脹的苦澀填滿他的左胸。藏原從沒有過這種感覺:遲鈍又鮮明的、難受且沉重的,像吸水到飽和卻一點一滴也不允許溢出的海綿那般快要到達負擔的極限。

然後在那極限的心底裏,漸漸奇妙地微弱升騰起一個渺小但不容被忽視存在的願望。

他希望這一條疤,已經用盡了這個人這輩子會受到的所有傷害。

不是「這種程度的傷害」,而是「所有的傷害」。

——我爲什麽會這樣想呢?

「家母也説過了吧,我的腿已經沒事了。」藏原正自顧自地陷入疑惑,清瀨就率先開口打破了沉默。

黑髮青年循聲抬頭,那邊的年輕主人善解人意地微笑著,雙手放在自己的膝蓋上,用拇指按揉傷處:「這是好幾年前的舊傷了……那時候發生了一場槍戰,是我沒有注意,被一顆子彈打進了骨頭縫隙裏。」他彎起指節敲敲膝骨,「我以爲沒什麽大不了的,結果從病床上醒來以後剛要起身,就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最開始我連路都走不了。但現在,」他還是微笑著,「也沒什麽問題,對吧?」

他的語氣拿捏得那樣輕柔緩和,仿佛在談論的不是自己而是藏原一般,聽得他如鯁在喉,半天答不出一個「對」字。

才怪呢。他想。

看他依然沉默,清瀨縱容般地嘆了口氣:「藏原先生,我明白您的心裏大概在想些什麽。人這一生有很多東西勉强不來,」他摸了摸右腿,又舉起手搭在自己的後頸上,「這裏是,這裏也是。事情發生了也不必操之過急,在著手解決之前,不如先沉下心來慢慢消化一下。」

他嘩啦一聲從池中站起,在岸上拿過自己的浴巾:「您的假期還有很長,我們可以慢慢來。既然是由命運定奪的緣分,即便心急也無濟於事,不是嗎?」

雨勢越落越大,短暫的談話之後溫泉附近重歸寂靜。藏原呆坐在原處不動,良久才挫敗地垂下頭,毫無意義地盯住水面上虛無的一點。

只兩三句話,那人就把讓他坐立不安的顧慮全部打消。明明他才是Alpha,現在卻覺得自己被一只Omega安撫了。

——清瀨灰二,果然是個很值得信賴和依靠的成熟家夥啊。


-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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